谁解其中味 ----读《林黛玉的悲剧》 □行 远 自记事时起,就知道父亲是一位《红楼梦》的热爱者。也许,用“热爱” 一词还太平淡了,他称自己为“嗜读者”,更为传神。 父亲《林黛玉的悲剧》(广东旅游出版社1998年12 月版)这本小书的写作横 跨了半个世纪。 其中主要的文章写于1946─1948年间,当时以“阿印”的笔名由香 港的千代出版社出版。虽非煌煌巨著,但国内出版的几种红楼梦辞典都有关于此书 的条目。另外两篇《贾宝玉其人》和《假去真来真胜假》则写于九十年代。如今并 在一起出版,可见出作者读《红》的一贯思路。 父亲曾经搜求了《红楼梦》的各种版本,在“文革”中丧失殆尽。近年来 他又重新购置了各种版本的重印本。他并非学者意义上的红学家,没有作考据学上 的研究,更没有染上那种细数曹雪芹有几根辫子的嗜好。在直面文本沉潜把玩,凭 着对《红楼梦》这部大书从整体到细节的熟悉,对书中人物设身处地细致入微的同 情,并且以古今中外的许多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作为参照,读出了自己的见解。可以 说,他对于书中之人、之事已是感同身受,写出来的都是他的心血之思。 父亲读《红楼梦》,最为关注的是人性和社会。他认为《红楼梦》所写的 就是人性与现实激烈冲突的故事。“最大的悲剧是一个人生的肯定者自身的性格与 现实环境的格格不入,而又无力战胜现实,只有一阵阵惨败下来。” 他读林黛玉,从她的性格谈到她的恋爱悲剧,谈到她的抗争,“这位少女 既然热爱着人生,她自然要尽力争战, 以求她的人生的成功。她的容易哭泣,容易 消瘦,都因为争战劳神。在惨烈的恋爱战场上,她不是一个身经百战,犹能安然归 来的老将,而是遍体鳞伤,花容月貌,只落得像一枝带雨梨花。” 他读贾宝玉,试图从中寻求理想的人性,“人生的意义,是为爱与创造而 工作,是在过一种爱与创造的生活。”“从贾宝玉的性格上,我们看到了生活的神 美处;从他的 幻想上,我们看到了前途依稀的光明。从他的悲剧上,我们就应该痛 定思痛,想到这社会的腐败的严重性,并想到那种旧的生活方式的必须改变。” 此外,他论王熙凤、论薛宝钗,谈尤二姐、花袭人,无不体贴入微,佳句 妙语俯拾皆是。像“紫鹃是一位浪漫的热情诗人,袭人则是一位重视功利的热中之 士”这样的句子,没有对人物性格的深入分析是写不出来的。 从“悲剧”这个角度去读《红楼梦》,以一己的阅历体悟出普遍的人间况 味,在社会与人生的夹缝中去追寻可能的光明,这本伴随历史走过半个世纪的书具 有非同寻常的份量。 《广州日报》《周日博览》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