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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浒传 第三回 施耐庵 | ||
话说当下鲁提辖扭过身来看时,拖扯的不是别人,却是渭州酒楼上救了的金老。 那老儿直拖鲁达到僻静处,说道:“恩人!你好大胆!见今明明地张挂榜文,出一千贯赏钱捉你,你缘何却去看榜?若不是老汉遇见时,却不被做公的拿了?榜上见写着你年甲,貌相,贯址!” 鲁达道:“酒家不瞒你说,因为你事,就那日回到状元桥下,正迎着郑屠那厮,被酒家三拳打死了,因此上在逃。一到处撞了四五十日,不想来到这里。你缘何不回东京去,也来到这里?” 金老道:“恩人在上;自从得恩人救了老汉,寻得一辆车子,本欲要回东京去;又怕这厮赶来,亦无恩人在彼搭救,因此不上东京去。随路望北来,撞见一个京师古邻来这里做买卖,就带老汉父女两口儿到这里。亏杀了他,就与老汉女做媒,结交此间一个大财主赵员外,养做外宅,衣食丰足,皆出於恩人。我女儿常常对他孤老说提辖大恩,那个员外也爱刺枪使棒。尝说道:“怎地恩人相会一面,也好。” 不得半里到门首,只见老儿揭起帘子,叫道:“我儿,大恩人在此。” 从里面出来,请鲁达居中坐了,插烛也似拜了六拜,说道:“若非恩人垂救,怎能彀有今日!” 老儿道:“提辖恩念,杀身难报;量些粗食薄z??A何足挂齿!” 老儿和这小厮上街来买了些鲜鱼,嫩鸡,酿鹅,肥,时新果子之类归来。 搬上楼来,春台上放下三个盏子,三双筷子,铺下菜蔬果子饭等物。 金老说道:“恩人听禀,前日老汉初到这里,写个红纸牌儿,旦夕一柱香,父女两个兀自拜哩;今日恩人亲身到此,如何不拜!” 鲁提辖开看时,只见楼下三二十人,各执白木棍棒,口里都叫:“拿将下来!” 那官人扑翻身便拜,道:““闻名不如见面,见面胜似闻名!”义士提辖受礼。” 老儿道:“这个便是我儿的官人赵员外。却才只道老汉引甚么郎君子弟在楼上吃因此引庄客来厮打。老汉说知,方才喝散了。” 员外道:“聊表相敬之礼。小子多闻提辖如此豪杰,今日天赐相见,实为万幸。”鲁达道:“酒家是个卤汉子,又犯了该死的罪过;若蒙员外不弃贫贱,结为相识,但有用酒家处,便与你去。” 赵员外大喜,动问打死郑屠一事,说z ⒐陧A较量些枪法,吃了半夜酒,各自歇了。 次日天明,赵员外道:“此处恐不稳便,欲请提辖到敝庄住几时。” 赵员外携住鲁达的手,直至草堂上,分宾而坐;一面叫杀羊置酒相待,晚间收拾客房安歇。 蚌一日,两个正在书院里闲坐说话,只见金老急急奔来庄上,迳到书院里见了赵员外并鲁提辖;见没人,便对鲁达道:“恩人,不是老汉多心。是恩人前日老汉请在楼上吃酒,员外误听人报,引领庄客来闹了街坊,后却散了。人都有些疑心,说开去,昨日有三四个做公的来邻舍街坊打听得紧,只怕要来村里缉捕恩人。倘或有些疏失,如之奈何?” 赵员外道:“若是留提辖在此,恐诚有些山高水低,教提辖怨恨,若不留提辖来,许多面皮都不好看。赵某却有个道理,教提辖万无一失,足可安身避难;只怕提辖不肯。” 鲁达道:“酒家是个该死的人,但得一处安身便了,做甚么不肯!” 赵员外道:“若如此,最好。离此间三十馀里,有座山,唤做五台山。山上有一个文殊院,原是文殊菩萨道场。寺里有五七百僧人,为头智真长老,是我弟兄。我祖上曾舍钱在寺里,是本寺的施主檀越。我曾许下剃度一僧在寺里,已买下一道五花度牒在此,只不曾有个心腹之人了条愿心。如是提辖肯时,一应费用都是赵某备办。委实肯落发做和尚么?” 鲁达寻思道:“如今便要去时,那里投奔人...不如就了这条路罢。” 赵员外起身道:“一事启堂头大和尚∶赵某旧有一条愿心,许剃一僧在上刹,度牒词簿都已有了,到今不曾剃得。今旦这个表弟姓鲁,是关内汉出身;因见尘世艰辛,情愿弃俗出家。望长老收录,大慈大悲,看赵某薄面,披剃为僧。一应所用,弟子自当准备。万望长老玉成,幸甚!” 长老见说,答道:“这个因缘是光辉老僧山门,容易,容易,且请拜茶。” 茶罢,收了盏托,真长老便唤首座,维那,商议剃度这人;分付监寺,都寺,安排斋食。 只见首座与众僧自去商议道:“这个人不似出家的模样。一双眼却恁凶险!”众僧道:“知客,你去邀请客人坐地,我们与长老计较。” 道座众僧长老,说道:“却才这个要出家的人,形容丑恶,相貌凶顽,不可剃度他,恐久后累及山门。” 长老道:“他是赵员外檀越的兄弟。如何撤得他的面皮?你等众人且休疑心,待我看一看。” 焚起一柱信香,长老上禅椅盘膝而坐,口诵咒语,入定去了;一炷香过,却好回来,对众僧说道:“只顾剃度他。此人上应天星,心地刚直。虽然时下凶顽,命中驳杂,久后却得清净。证果非凡,汝等皆不及他。可记吾言,勿得推阻。” 首座道:“长老只是护短,我等只得从他。不谏不是,谏他不从便了!” 赵员外取出银两,教人买办物料;一面在寺里做僧鞋,僧衣,僧帽,袈裟,拜具。 整整齐齐五六百僧人,尽披袈裟,都到法座下合掌作礼,分作两班。 长老拿着空头度牒而说偈曰:“灵光一点,价值千金;佛法广大,赐名智深。” 监寺引上法座前,长老与他摩顶受记,道:“一要皈依佛性,二要皈奉正法,三要皈敬师友∶此是“三皈。”“五戒”者∶一不要杀生,二不要偷盗,三不要邪淫,四不要贪酒,五不要妄语。” 赵员外合掌道:“长老在上,众师父在,此凡事慈悲。小弟智深乃是愚卤直人,早晚礼数不到,言语冒渎,误犯清规,万望觑赵某薄面,恕免,恕免。” 人丛里,唤智深到松树下,低低分付道:“贤弟,你从今日难比往常。凡事自宜省戒,切不可托大。倘有不然,难以相见。保重,保重。早晚衣服,我自使人送来。” 当时赵员外相辞了长老,再别了众人上轿,引了庄客,托了一乘空轿,取了盒子,下山回家去了。 上下肩两个禅和子推他起来,说道:“使不得;既要出家,如何不学坐禅?”智深道:“酒家自睡,干你甚事?” 智深喝道:“团鱼酒家也吃,甚么“鳝哉?””禅和子道:“却是苦也!” 上下肩禅和子都不睬他,繇他自睡了;次日,要去对长老说知智深如此无礼。首座劝道:“长老说道他后来证果非凡,我等皆不及他,只是护短。你们且没奈何,休与他一般见识。” 智深见没人说他,每到晚便放翻身体,横罗十字,倒在禅床上睡;夜间鼻如雷响;要起来净手,大惊小怪,只在佛殿后撒尿撒屎,遍地都是。 侍者禀长老说:“智深好生无礼!全没些个出家人礼面!丛林中如何安着得此等之人!” 鲁智深在五台山寺中不觉搅了四五个月,时遇初冬天气,智深久静思动。 当日晴明得好,智深穿了皂衣直裰,系了鸦青条,换了僧鞋,大踏步走出山门来,信步行到半山亭子上,坐在鹅颈懒凳上,寻思道:“干鸟么!俺往常好肉每日不离口;如今教酒家做了和尚,饿得干瘪了!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使人送些东西来与酒家吃,口中淡出鸟来!这早晚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!” 正想酒哩,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,唱上山来,上盖着桶盖。 那汉子手里拿着一个镟子,唱着上来;唱道∶九里山前作战场,牧童拾得旧刀枪。 那汉子道:“我这酒,挑上去只卖与寺内火工,道人,直厅,轿夫,老郎们,做生活的吃。本寺长老已有法旨∶但卖与和尚们吃了,我们都被长老责罚,追了本钱,赶出屋去。我们见关着本寺的本钱,见住着本寺的屋宇,如敢卖与你吃?” 智深把那两桶酒都提在亭子上,地下拾起镟子,开了桶盖,只顾舀冷酒吃。 那汉子方才疼止,又怕寺里长老得,坏了衣饭,忍气吞声,那里讨钱,把酒分做两半桶,挑了,拿了镟子,飞也似下山去了。 只说智深在亭子上坐了半日,酒却上来;下得亭子松树根边又坐了半歇,酒越涌上来。 智深把皂直裰褪下来,把两支袖子缠在腰下,露出脊上花绣来,扇着两个膀子上山来。 看看来到山门下,两个门子远远地望见,拿着竹篦,来到山门下拦住鲁智深,便喝道:“你是佛家弟子,如何喝得烂醉了上山来?你须不瞎,也见库局里贴着晓示∶但凡和尚破戒吃酒,决打四十竹篦,赶出寺去;如门子纵容醉的僧人入寺,也吃十下。你快下山去,饶你几下竹篦!” 鲁智深一者初做和,尚二来旧性未改,睁起双眼,骂道:“直娘贼!你两个要打酒家,俺便和你厮打!” 智深用手隔过,张开五指,去那门子脸上只一掌,打得踉踉跄跄,却待挣扎;智深再复一拳,打倒在山门下,只是叫苦。 寺得门子报说,叫起老郎,火工,直厅,轿夫,三二十人,各执白木棍棒,从西廊下抢出来,却好迎着智深。 众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,次后见他行得凶了,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,便把亮鬲关了。 长老听得,急引了三五个侍者直来廊下,喝道:“智深!不得无礼!” 智深虽然酒醉,却认得是长老,撇了棒,向前来打个问讯,指着廊下,对长老道:“智深吃了两碗酒,又不曾撩拨他们,他众人又引人来打酒家。” 众多职事僧人围定长老,告诉道:“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,今日如何?本寺那容得这个野猫,乱了清规!” 长老道:“虽是如今眼下有些罗噪,后来却成得正果。没奈何,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,容恕他这一番。我自明日叫去埋怨他便了。” 次日,早斋罢,长老使侍者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,尚兀自未起。 待他起来,穿了直裰,赤着脚,一道烟走出僧堂来,侍者吃了一惊,赶出外来寻时,却走在佛殿后撒屎。 长老道:“智深虽是个武夫出身,今赵员外檀越剃度了你,我与你摩顶受记。教你∶一不可杀生,二烈可偷盗,三不可邪淫,四不可贪酒,五不可妄语∶--此五戒乃僧家常理。出家人第一不可贪酒。你如何夜来吃得大醉,打了门子,伤坏了藏殿上朱红鬲子,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,口出喊声,如何这般行为!” 长老道:“既然出家。如何先破了酒戒,又乱了清规?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外面,定赶你出寺。再后休犯。” 长老留住在方丈里,安排早饭与他吃;又用好言劝他;取一领细布直裰,一双僧鞋,与了智深,教回僧堂去了。 便是小胆的人吃了也胡乱做了大胆,何况性高的人!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,一连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;忽一日,天气暴暖,是二月间时令,离了僧房,信步踱出山门外立地,看着五台山,喝采一回,猛听得山下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。 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,一步步走下山来;出得那“五台福地”的牌楼来看时,原来却是一个市井,约有五七百户人家。 智深寻思道:“干干么!俺早知有这个去处,不夺他那桶酒吃,也早下来买些吃。这几日熬的清水流,且过去看有甚东西买些吃。” 那打铁的看鲁智深腮边新剃,暴长发须,戗戗地好惨濑人,先有五分怕他。 待诏道:“小人这里正有些好铁。不知师父要打多少重的禅杖,戒刀?但凭分付。” 待诏笑道:“重了。师父,小人打怕不打了。只恐师父如何使得动?便是关王刀,也只有八十一斤。” 待诏道:“师父,肥了,不好看,又不中使。依着小人,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水磨禅杖与师父。使不动时,休怪小人。戒刀已说了,不用分付。小人自用十分好铁打造在此。” 待诏道:“师父稳便。小人赶趁些生活,不及相陪。”智深离了铁匠人家,行不到三二十步,见一个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。 卖酒的主人家说道:“师父少罪。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,长老已有法旨∶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,便要追小人们的本钱,又赶出屋。因此,只得休怪。” 店主人道:“师父,你好不晓事!长老已有法旨,你须也知,却来坏我们衣饭!” 智深情知不肯,起身又走,连走了三五家,都不肯卖,智深寻思一计,“不生个道理,如何能彀酒吃?...”远远地杏花深处,市梢尽头,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。 智深走入店里来,靠窗y中U,便叫道:“主人家,过往僧人买碗酒吃。” 庄家看了一看道:“和尚,你那里来?”智深道:“俺是行脚僧人,游方到此经过,要卖碗酒吃。” 智深猛闻得一阵肉香,走出空地上看时,只见墙边砂锅里煮着一支狗在那里。智深道:“你家见有狗肉,如何不卖与俺吃?” 智深无移时又吃了这桶酒,剩下一脚狗腿,把来揣在怀里;临出门,又道:“多的银子,明日又来吃。” 智深走到半山亭子上,坐下一回,酒却涌上来;跳起身,口里道:“俺好些时不曾拽拳使脚,觉道身体都困倦了。酒家且使几路看!” 下得亭子,把两支袖子搦在手里,上下左右使了一回,使得力发,只一膀子扇在亭子柱上,只听得刮刺刺一声响亮,把亭子柱打折了,摊了亭子半边,门子听得半山里响,高处看时,只见鲁智深一步一颠抢上山来。 只在门缝里张时,见智深抢到山门下,见关了门,把拳头擂鼓也似敲门。 智深敲了一回,扭过身来,看了左边的金刚,喝一声道:“你这个鸟大汉,不替俺敲门,却拿着拳头吓酒家!俺须不怕你!” 跳上台基,把栅刺子只一扳,却似撅葱般扳开了;拿起一折木头,去那金刚腿上便打,簌簌地,泥和颜色都脱下来。 智深等了一会,调转身来,看着右边金刚,喝一声道:“你这厮张开大口,也来笑酒家!” 只见这首座,监寺,都寺,并一应职事僧人都到方丈禀说:“这野猫今日醉得不好!把半山亭子,山门下金刚,都打坏了!如何是好?” 长老道:“自古“天子尚且避醉汉,”何况老僧乎?若是打坏了金刚,请他的施主赵员外来塑新的;倒了亭子,也要他修盖。--这个且繇他。” 长老道:“休说坏了金刚,便是打坏了殿上三世佛,也没奈何,只得回避他。你们见前日的行凶么?” 众僧出得方丈,都道:“好个囫囵竹的长老!--门子,你且休开门,只在里面听。” 深在外面大叫道:“直娘的秃驴们!不放酒家入寺时,山门外讨把火来烧了这个鸟寺!” 众僧听得,只得叫门子:“拽了大拴,繇那畜生入来!若不开时,真个做出来!” 门子只得捻脚捻手拽了拴,飞也似闪入房里躲了,众僧也各自回避。 只说z琐智深双手把山门尽力一推,扑地颠将入来,吃了一交;爬将起来,把头摸一摸,直奔僧堂来。 禅和子正打坐间,看见智深揭起帘子,钻将入来,都吃一惊,尽低了头。 智深吐了一回,爬上禅床,解下条,把直裰,带子,都剥剥扯断了,脱下那脚狗腿来。 对床四五个禅和子跳过来劝时,智深撇了狗肉,提起拳硕,去那光脑袋上剥剥只顾凿。 监寺,都寺,不与长老说知,叫起一班职事僧人,点起老郎,火工道人,直厅,轿夫,约有一二百人,都执杖叉棍棒,尽使手巾盘头,一齐打入僧堂来。 当时智深直打到法堂下,只见长老喝道:“智深!不得无礼!众僧也休动手!”两边众人被打伤了数十个,见长老来,各自退去。 长老道:“智深,你连累杀老僧!前番醉了一次,搅扰了一场,我教你兄赵员外得知,他写书来与众僧陪话;今番你又如此大醉无礼,乱了清规,打摊了亭子,又打坏了金刚,--这个且繇他,你搅得众僧卷堂而走,这个罪业非小!我这里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,千百年清净香火去处。” 长老一面叫职事僧人留住众禅客,再回僧堂,自去坐禅,打伤了和尚,自去将息。 次日,长老与首座商议,收拾了些银两赍发他,教他别处去,可先说与赵员外知道。 长老随即修书一封,使两个直厅道人迳到赵员外庄上说知就里,立等回报。 赵员外看了来书,好生不然,回书来拜覆长老,说道:“坏了金刚,亭子,赵某随即备价来来修。智深任从长老发遣。” 长老得了回书,便叫侍者取领皂巾直裰,一双僧鞋,十两白银,房中唤过智深。 长老道:“智深你前番一次大醉,闹了僧堂,便是误犯;今次又大醉,打坏了金刚,摊了亭子,卷堂闹了选佛场,你这罪业非轻,又把众禅客打伤了。我这里出家,是个清净去处。你这等做作,甚是不好。看你赵檀越面皮,与你这封书,投一个去处安身。我这里决然安你不得了。我夜来看你,赠汝四句偈言,终身受用。”智深道:“师父,教弟子那里去安身立命?愿听俺师四句偈言。” 真长老指着鲁智深,说出这几句言语,去这个去处,有分教;这人笑挥禅仗,战天下英雄好汉;怒掣刀,砍世上逆子谗臣。 毕竟真长老与智深说出甚言语来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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